CPY正经日常之死者是名侦探
“警队那边叫我过去……有个对他们来说很棘手的案子，他们在考虑超能力的可能。”
放下手机打声招呼，我开始整理着装，同时思考这个案子为何棘手。既然已经确定是爆炸物，那直接顺藤摸瓜到设置方式和引爆方式，地方警察基本都能解决吧。
这个时候刚到十点半，我们这帮人在九点才吃了早饭，活动一下倒也是应该的。不过错过饭点的五竹刚好一觉睡醒，没有饭吃让他有些没精神。反正看个超能力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把他拉上等着搞定后连午饭一起吃了。我们开车去。
五竹在车上继续睡觉保持节能状态，我则负责开车。那地方还有些偏远——虽说偏远不过我们侦探社，但算是个城郊临近拆迁的居民区——导航看起来很有必要了。
车开出去没有五分钟就碰上堵车，警队那边也忙着检查现场不向我透露消息。导航极其弱智地坚定要我走这条路，我把它关了，打电话给江源。很快江总就摸索出路线让我绕高速，我正打灯掉头就听他在那边发出轻轻的咂嘴声。
“怎么了？”我随口问了一句。
“你那个案子估计是爆炸案…死的还可能是个名人。”
“哪位？”
“过去再看吧，你好好开车，别被扣分了。说不定他没死呢，背后咒人很不礼貌的。”
死名人的话电视频道早炸锅了吧。我虽然觉得他不是那么礼貌的人，但姑且听他的话，专注于路况了。
令我后悔的是我应该提前查一下的。这破事…提前跟他说有事绝对不去啊。
我根本不用下车也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爆炸案——面前那栋被拉起黄线的楼散发着不妙的味道，血腥气息和扬尘等等混合起来攻击我鼻腔让我相当恶心。
守门的那位也不知道是认识我还是认识我标志性的挑染，目光老盯着我额头，但在我们证明自己的超能力后他还是放我们进去了。
还给了我一条烟叫我不要告诉他上头他昨天出去败坏风纪了，好的好的。
真正的案发现场在顶楼，嫌疑人也在那里聚集。很快五竹也闻到了那股来自现场的恶心味道，甚至被这影响了食欲。
我们上到顶楼。顶楼地面上盖满了白布，少说有五十块，没盖到的地方也惨不忍睹。这种情况存在的范围甚至包括整个顶楼，只有一点边角幸免于难。
我和五竹站在原地，没管走过来的警长，低头默哀了十秒钟。
警长也没阻止我们，等我们抬头才引着我们走向一块清理开的地方。走过去的路上我能看到有块地面破损得非常严重，甚至能透过缝隙看到楼下。那里拉了防护带免得工作人员掉下去。
“嫌疑人大概有几个？”我问警长。
“不多。”警长还是准备保密。我也乐意。
我走到嫌疑人面前。虽然还没交流，但他们的眼神好像透露了不信任。还好他们很配合我，就是脸色大多不太好。这些人大多数与场地有关，还有一个是死者的助理。但对我来说很显而易见的，这五六个人里没有一个有超能力。
“他们都没有超能力。”我转头告诉警长。
警长看起来也很怀疑我的能力，我不得不让他叫来几个有超能力的人再度证明我自己。这次不用看了，那几个人在门口才跟我见过面，警长问过之后就放他们继续去干活了。
“你既然不信我，怎么一开始还要叫我跑一趟？”我问他。
警长面露难色，但还是回答了我：“因为我们的初步方向只剩下超能力了。如果他们没有，这条路基本死了。”
我刚要说出点什么讽刺言论，五竹就抢先开口：“真可惜。”
我不说话了，五竹也很给面子的跟警长客套一会儿。我们没有参与这个案子的权利，虽然他们很难办，但我们不想…也不能出手帮忙，只能就此别过。
等我们离开现场、把车刚停在离得最近的小餐馆门口时，五竹突然在车里掀起一股狂风把我吹得懵逼。我刚回头就看到他在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现在估计只有车载清新剂的香味了。
“不行你再抽根烟。”我把之前收的烟给他。五竹接过它扫了一眼就扔掉了这种便宜货。吃饭的时候我给江源去消息让他帮我们添一下猫粮，他给我回了个OK。
我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弹出来：“你们那怎么样？”
*
“在说我气量小之前，怎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想法？他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这就是我的报复而已。我的目的不在于杀死那么多人，而在于满足我的欲望，发泄我的愤怒。”
“势头最旺的名侦探老胡要是死得没名堂…呵、也怪有意思的不是吗？”
*
我给江源讲完了事情经过，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江源那边沉默一下，给我发了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被拍下时刚好回头。他手中拿着一本书，打扮虽然正常但他的脸上有些奇怪的阴影。我拉着五竹细看了半天，觉得这是他化妆掩盖样貌但被识破了之后留下的痕迹。
“嫌疑人里有他吗？”江源问我。我确实没在那五六个人里见过他，就如实回答了。很快他告诉我，这个人应当算在嫌疑人里。
“这个人你直接问他助理，他应该知道，动机也是由他来讲比较省事。你要是能把这个恶性事件办了我们才发达了，知道吗？”
“我知道你懒。这照片你是哪来的，然后这又是谁啊？”我问江源，然后招呼五竹上车。
“没事儿你应该刷刷微博。”江源回了一句让我比较茫然的话，但这照片应该来自于微博没错了。为了让我社增加知名度，我们还是决定回头办案。
我开车的时候五竹就坐在我旁边刷微博。关键字不太好找，但他还是成功找到了照片原图。他先截了图免得证据丢失。
“这个签售的作者叫老胡特，拍照片的是他的脑残粉…”五竹边看边给我总结，“搭配照片的言论极其尖锐，但基本说明白了：这个人伪装后在现场出现，被号主识破并拍到了。这人是另一个作者，叫江晋沉，前段时间声称老胡特抄袭他，两边粉丝吵过一波。”
“所以到底抄了吗？”我问五竹。
“江晋沉的粉丝里列了几个对比。不过重点不在这儿，而是那几个列对比的粉丝最后或多或少被人肉了，老胡特粉丝好像挺多都是这样的，那几条微博数据都很高，他也不管。江晋沉也没幸免，最严重的一次攻击都见血了，闹得很惨也就不争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思考如何把这个人提到警方面前。“拍照的这个人能联系上吗？”
“看底下的评论，你可能只能烧纸联系他了。”五竹音调不见波动，听起里不是玩笑话。然后他继续说：“我觉得你不会想见她。”
“嗯？”
“我念一点。咳、‘请问cjj是心胸宽阔还是肚里能撑船才好意思来签售会？刚刚还言辞凿凿叫唤抄袭，转头又要支持我们胡叔发展？十八线作者说交流胡叔都还看不起你，换个小学生都你比会说话，遮遮掩掩也知道自己脸上巴掌印巨大？’…还有些我也看不懂的话，就不念了。”
要不是两段语气差异太大，我一下都没听出来这是五竹在念那微博内容。
碰上了红灯我就探头去看评论。号主好像是粉丝里比较牛逼的，底下很多人关心他。这条微博的定位很含混，但应该是在现场。案发已经快三小时了，一百多评论里没有一个被回复的。
这个案子想要重伤不死比不伤还难，不过配图文字包含了大量的人身攻击看的让人恶心，所以我只轻浅可怜他一下：“真惨。”
五竹点点头，继续看事件相关了。
我们到现场跟警长见面还是比较容易的。尸体基本都搬走了，地面上大概画了白色的尸体线，其余物体都没有移动。
我直接出示了照片给警长，按照我们搜微博得出的消息，警长叫来了助理。助理对这个人印象不深，但他回忆之后也确定这个人是江晋沉没错。
“陈溥谣那人…哦，就是江晋沉，那件事后想找我们私了，至少要我们对他的粉丝道歉赔偿。但那些粉丝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人，老胡特怕他们倒戈，直接拒绝了。”助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
“那他后来说什么？”警长问。
助理回答：“他后来没说什么，只说了‘希望你记住你的回答’就走了。我们跟他不是一个城市的。”
“那你支持老胡特这么处理吗？”五竹这时候问他。
“我当然不…”助理先生回答。
“你不怕那些脑残粉吗？”我跟着问他。助理咬紧嘴不答话了，仿佛深受其害。
我们参与询问嫌疑人也提供了证据，好像是稍微有点侦探的样子，警长犹豫很久才同意我们协助办案了。紧跟着，他向我们提供了勘察现场的信息。
“死者是老胡特，真名陆浒，死于爆炸，这你们都知道了。爆炸物种类还在化验，那儿围起来的是第一次也是主要的爆炸中心。”
警长手指的是那个黄线围起来的破烂区域。爆炸中心本来是售卖点附近，周围全是易燃物。五竹比划了一本书的大小，问我：“有可能是书壳炸弹吗？”
“书好像挺薄的，不一定装的进来。”我想了想照片上书的大小。
不过既然有提到第一次就得有第二次。我问他：“另外还有爆炸？”警长踢开地上的灰回答我：“现场的装饰里有氢气球。”五竹吹起一点地面黑色物质在面前看了看，肉眼还是无法辨别普通灰烬和气球残骸的。
整个顶楼只能看到倒塌的大型器械和一个看起来很像简陋塑料棚的东西。“那个是签售台后面做背景板的大型显示器，一直在循环播放电影片段。”警长指着那个大型器械。接着他又指向后者，“那是临时搭建的…电脑房。里面只有显示屏接线和一台电脑。”
“电脑里有什么？”
“老旧的那种台式机…就是系统应用和一个视频播放器，因为有个棚护着所以损坏不严重。技术工人被我们叫来抢修了，电脑里只有系统应用和一个视频播放器，还插着一个只有剪辑好的电影片段的U盘。”
我们经过允许先去看那个电脑。塑料棚被这帮警员复原了，电脑放在木头桌子上。我带上手套。五竹则用纸垫着手，拿起U盘先看。
“没什么特殊的，甚至款式是大众款…看划痕，也不是新货。”他把那个插回电脑上，我开始检查电脑内容。确实如警长所说，整个电脑就像是为了播放视频而存在的。
我抬头看向五竹，他正环视这个简易棚屋。这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就去看其他地方。但这地方已经被警员们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如同巡山一样转了一圈，然后也开始等待检验报告和新嫌疑人。
这趟本来没打算久呆，我手机快要玩没电了，就起来兜兜转转又到了这个电脑棚。我跟五竹比了个手势让他给我把风，然后我坐下点开了系统自带的三维弹球。
游戏音效响起来的瞬间，我被震得差点直接把电脑线踢断。五竹离得远，但现场安静，他手哆嗦一下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声音开这么大干什么？”他回头问我。
“关我屁事，本来就这么大。”我这才点开音量看看，老版的寒酸界面上所有数值都拉到了最满。
“那怎么刚看视频没感觉到…”五竹进来指挥我点那个视频。视频点开是正常的音量，但播放器的音量显然也调到了最大。
我们继续播放那个视频。视频有十二分钟长，但剪辑不错也不浪费精力。警长被动静吸引而来，但看我们两脸严肃也没说什么。
视频在八分三十五秒进入了一个比较恐怖的环节。男主角老胡发现连环杀人案意在致敬某个有精神能力的奇怪妖魔，就去乡下探查线索。
如果我是导演我肯定会在这地方安插突然出现某物惊吓观众的情节。我向后靠离远屏幕，五竹扶住我肩膀。
下一帧镜头是蓝天白云，画面下降到村民祭祀场景上。我刚放松警惕，看着鼓锤被挥向锣面。
然后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五竹本能地收手捂住耳朵，我因此失去平衡，这在空中手舞足蹈半天才稳住身体。这一声震得我耳膜刺痛，脑子也因此暂停思考。
“怎么回事？”警长离得最远，他本能地发问了。
我们俩刚刚缓过神来，但这个音频被人动过手脚是毋庸置疑的。整段祭祀情节都有巨大的敲锣打鼓声音，我们捂着耳朵看完确定只有这一段一样。
“在本就会有大音量的环节调大音量…音量或许是什么开关。”我想了一下。“很少见的触发机制。”五竹给我补充。然后他看向警长，“场地内本来有音箱吧？把音响师叫来。”
警长好像很激动找到了突破口，但出去很久才回来，还没什么好消息：“唯一的音响师在死者名单里。他是被气浪推下楼摔死的。”
怎么嫌疑人又没了。
我们根据判断开始检查音箱，这些器械很多都经过了一次自由落体，损坏的程度可想而知。有一个音箱就在售卖点也就是爆炸中心附近，但这两者的关联还不明确。
“化验报告来了！”
守门的那个警员跑上来。
*
“思想观点的传播就带着或多或少的攻击性，这群人为什么意识不到这是一种攻击？为什么他意识不到纵容就是帮凶？”
“为什么群体反而容易被迷惑，因为愚蠢也会传染吗？这就像棵外来入侵的树，保护其他物种不能光砍它的枝叶，直接连根拔起才是有意义的。虽然很难、代价很大，但除了我……还有谁会做这些事啊！”
*
“怎么这么久？”警长将报告一把夺过来。
“他们说成分特殊量又少，还去请教了一下这方面的专家才分析明白这是什么…”仅仅递个东西的警员被他凶的还有些委屈。
我和五竹站在警长背后伸脖子悄悄看，不影响他教训下属。这种化学成分我看不来，不过五竹没吭声那应该是确实跟普通炸药有差异。炸药的主要成分还是火药没错，但多了氨和碘的成分。
“专家建议是…这东西相当敏感，轻微振荡就会爆炸。而且造成巨大破坏所需要的计量很小。”守门警员很流利地转达了检验科的意思。
“振荡？”我重复了一下。
“振动。”五竹稍微换了个说法。
我们同时看向那个爆破中心。根据场地布置人员和幸存者…也就是走的比较早的粉丝的陈述，那个售卖点旁边有个不小的印象。售卖员甚至带着耳机。
“你说，”我大胆猜测，“在敲锣时刻那种巨大音量能造成使炸药爆炸的音量吗？”
五竹皱了下眉，但没反对我：“需要实验。而且，一但这种可能成立，我们就需要考虑如何将炸药带进现场、在不引起振动的情况下安置在那里。”
“还有就是音频的修改。如果能找到一个点把这些都穿起来…应该就是杀人方法没错了。”我又去看资料。警长直接把它递给我，让我俩离远点不要打扰他。
“本来还有一个自杀式…但是这种程度的预谋和布置，说是自杀式都浪费了。”五竹指着资料给我看。倒不如说要搞自杀式这才是浪费功夫而已，一不小心就是真正的自杀了。
我们立刻请求搬音响实验。现场已经找不到可以模拟的材料了，警长打电话叫警署的人进行实验。在他们实验的时间里，我们继续推演可能性。
我先发表看法：“我觉得凶手得有超能力。要是我带那个上楼就炸了。”
五竹说：“超能力太宽了。除了携带，视频也是问题。凶手要怎么修改音量？有这方面的超能…”
我立刻摇头：“我没见过。”
五竹吞咽了一下，继续说：“而且，炸弹到底要什么程度才会爆炸？如果简单震动也会，是不是要减震？减震后效果会不会受影响？”
我听着味道好像不太对：“你不要太带入嫌疑人了。爆了已成事实，没找到任何炸弹装置的残骸，减不减震…”
空气中模模糊糊多了一丝陌生的味道。我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楼梯口出现半个人影。话头停下，五竹也向那看去。
来者是我们不算苦等地等了很久的嫌疑人，江晋沉，陈溥谣。
“您好。请问…我需要做什么？”陈溥谣直接看向警长。在走向警长的过程中，他扫视了场地一周，然后一直在看我们两个。他似乎有出色的洞察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好像他也是写侦探小说的来着，这个职业病吗…。
我不带掩饰地回望他，还没几秒就发现了些新东西。
这个男人有超能力。他可以自由地隔空移物。
我们没有惊动陈溥谣。
在警长例行询问的时间，我去找那个助理拜托他嘲讽一通那个陈溥谣。他干的很不错，好像经常这么干。陈溥谣相貌温和，洗了妆也有几分帅气，被嘲讽时冷笑着的表情让他颇引人注意。
我能闻见他手指上劣质洗手液的味道。再去闻他的手指有没有火药味毫无意义，他是推理小说作者，让他激动他可能会疯狂地毁灭证据…结果可能差不多。
陈溥谣声称他只是过来参加同行的签售会。他想过过干瘾顺便买本书好好感受老胡特强在哪里，因为他已经被大量陆浒的粉丝攻击并有些失态，黑历史没法洗掉了。
这个案子的作案时间从早上六点开始一直到上午十点，现场来来往往很多人，他的理由无懈可击。警长本想把他留下询问，被一句“现场进出的人都要留？”就打了回去。
这种坦荡的底气来自于何方倒是怪有意思的。
陈溥谣住的离这里很远，他是在公交车上被警察联系的。临走时这人还羞辱了一通警方…牛逼啊。等到现场又只有警员，我与五竹靠着电脑房的墙板沉默着思考。五竹在搜索什么。
“五竹，”我轻声问他，“购买火药容易吗？”
“储藏火药是违法行为。”他把手机屏幕给我看。
“万能的网购网站能买到那东西吗？”
“就算有也不会留有记录的。你不如跑跑批发市场和那种黑市…”
我问：“如果一个人要制作这种炸药，你觉得难吗？”
五竹回答：“难如登天。这种炸药的购买和携带都是极其危险的，更别说使用。”
我又继续说：“购买到使用都需要极稳的一双手。还有知识，布局，拉上这么多人一起死甚至包括自己的决心…”
五竹接了一句：“极强的心理素质。”
我说：“我感觉杀死死者，他有一种奇怪的执念。”
“这方法真的很复杂。所以你要说什么？别铺垫了。”
我这才把陈溥谣有超能力说出来。
五竹看了眼楼梯口，然后转头看我：“我现在也怀疑他了。”
“超能力是他的牛逼的资本，他不会留下指纹，多年作者经验让他知道该防范什么地方。最关键的…他使用这种炸弹，容错率最大。”
“而且隔空移物不担心震动。他只需要有所掩饰地将炸弹放在售卖点任何不易见的地方，然后离开现场等待音频变大就行。”
“更换U盘这样也能做到。来早点，跟偷东西一样直接…”
“他从哪知道U盘内容？”
“别问我，我哪知道。”
“他有强大的心理素质，硬件，理论基础也不差。”
“他还有杀人动机。”
我看着警长走过来，就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并且严肃认真。
“不是他下个月饭钱我出了。”
五竹搜索了这个炸弹的配方，弹出来的页面寥寥无几。他换着法子搜索，最后要修改关键词，将火药部分删掉才稍微与真实情况贴切。这是修改过的配方，也证明这是精心策划的结果。
我们搜查了场地布置人员的信息来往和个人账号。老胡特的助理很信任他，多次签售都由他们负责。我查了他们两个的手机，一起询问就知道每次场地布置并不是秘密。
受场地没网的限制，这次音响师必须使用U盘。签售消息放出很早，U盘内容却很难查到。这件事不了了之，而且音频和炸药间关联不强。
现在事情的关键就是…让某个人的行动成为不可磨灭的事实。
*
“你居然以为你们很厉害…我会坐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意外吗？你觉得恐惧、觉得恶心、觉得凶手残酷，都是因为你想到了你自己…你以为自己看到了血与肉，甚至以为自己都凉透了。”
“死了就可以逃避责任吗？所谓‘逝者为大’不就是因为无法追究吗？为什么你们不干脆连死者都调查详细，这样才算铁面无私吧。是对于死者的怜惜让你们不愿深挖他的秘密，还是简单的怕死啊？”
*
警长很相信我们，或者是他不相信自己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凶手过分变态了，这帮作者是不是就爱整什么完美犯罪？不知道没破的案子多的是吗非要搞这种操作？
我们兵分好几路搜查了嫌疑人的家，比我更专业的搜爆犬也去了。陈溥谣暂时还没人拜访，其他人家我和狗都缺认没有爆炸物残留过。
我们没先去找陈溥谣，而是看了他所在的居民楼的案发当天监控记录。
监控记录能拍到他家门口，画面里的男子出门时手中提着黑色塑料袋，在楼下的监控则拍到他把那扔掉。那是垃圾。如果不是我们已经高度怀疑他，这样的举动完全没什么疑点。
我们盯着看了半天才意识到他两手空空但外套里有几分奇怪。
“藏衣服里？”我猜。
“他可以。”五竹比较客观地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搜查令极其难批。况且这家伙还有超能力，对他来说移动火药和装置时出现洒落都是喝多了才会犯。如果这样拜访他家绝对会被赶出来吧。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居然得到了陈溥谣的消息。警员对那家伙的微博高度关注，似乎还请上了心理专家。江晋沉微博发了条公开声明，表示会采取法律手段应对污蔑和其他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群众立刻施压给警方，这个小组上下表现出一种自己全家炸得比陆浒还惨的氛围。在他们崩溃到把压力转移到我们身上来之前，上级也被压迫，不得不准许我们搜查陈溥谣家。
“所以粉丝真的很厉害。”五竹看着排爆犬对我说。
“希望这帮粉丝请个雷把陈溥谣劈死，我们就轻松了。”我没认真接话，懒得分析人性之恶。
这个小区算是中高档，从绿植设计到楼墙配色都给人优雅尊贵的感觉。我们和警员一同上楼，人有些多，他们走电梯先上。楼层不高，我和五竹打算爬楼梯。
这里的住户素质就不见得是中高档了。楼道里还能看见放在门外的垃圾袋，有些垃圾已经撒出却无人收拾。不过我们俩素质也不算高，没理。
很快我们面见嫌疑人，陈溥谣开门时面上带着平静，仿佛已经料到这一幕了。倒不如说他和那些粉丝打交道那么长时间早就摸清规律，我们提到粉丝时他就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希望他们以后会被警察找上门。”
我因为保密原则没告诉他拍他照片那个粉丝已经确认死亡了，不然说不定就能趁他高兴问出点什么了。我觉得他会高兴，因为那种看似一本正经清高无比却反击一切不同声音的人真的很恶心。
陈溥谣家如我所料没有搜到任何残留，但整个房间的味道有些说不上来。他的房间布置简单大方，卧室书房都整理得相当整齐。他的书柜上摆了很多侦探小说，其中也有他自己的。
书柜下方的柜子拜访了些许手工用具，甚至还有一把木刻的刀。不过这是单纯的装饰品，甚至能看出这是陈溥谣自己刻的，磨都不磨。
陈溥谣似乎不在意我们这种非专业人士参观。但毕竟乱碰他人东西不好，我继续跟他沟通。
“你在这里常住吗？”我问他。
陈溥谣答：“我家啊，我当然常住。”
你家怎么你的味道这么淡呢。但这种信息只能成为一个引子，真拉出来起不了任何作用。这时候五竹走到我旁边，一个U盘飘到我面前。
我没带手套是不能碰证物的。我看向陈溥谣，“介绍一下？”
“我的U盘。里面…有我的稿子，具体哪些就记不清了。”
五竹附在我耳边告诉我这个U盘里确实只有陈溥谣的文稿，他说的没错。我隔着他的风观察那个U盘，款式跟电脑上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不过这个U盘…
我尽量掩饰自己的动作，刚要闻闻看这个U盘的味道就被五竹的风糊了满脸。不过这也合我意了，我们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就继续搜查。这个U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的气味，轻重程度甚至与陈溥谣不相上下。
我怀疑这个U盘是音响师本来的U盘。
排爆犬始终没有坐下。可能它找不到固定的爆炸物所以无法判断，我也没在任何一处地方发现残留的火药。他家的垃圾桶中余留着生活垃圾和纸屑，检查员对这些零碎很为难。
不过因为我们已经看过他扔垃圾的镜头，这些垃圾在经过排爆犬反复确认后就被搁置在原地。离开他家的时候他送我们到门口，看向我和五竹的目光带着几分怪异。
电梯缓慢下落，我们在里面谈论下一步。
五竹突然说：“我觉得应该去搜索垃圾。”
警长显然不乐意：“把自己家都收拾的那么干净，垃圾能放过了？说不定他早都扔过一次垃圾了。”
“那就找上一次的，”五竹轻轻皱了下眉，“找出火药痕迹是很有必要的。”
“那家伙的超能力不是让他根本不用残留吗？”警长已经被我告知他超能力的事情，愣是想到了这个方向，“人家只需要把东西整块移走，根本留不下什么痕迹。”
“先找吧，如果找到了会非常省事。”我带上了手套以示参与。不过鉴定员确实是专业的，这一帮警察熟练到让我无比想询问他们经历过什么。
这群人还嫌弃我会破坏证物，我只好在一旁抽烟等待。微量火药在这种环境下不可能被狗或我闻出来，但毕竟大家早就做好了检查爆炸物的准备，在门房铺开了检查。
不过很令人失望，那些垃圾已经尽可能被我们收集，却还是没发现任何火药痕迹。
警长叹气，然后联系其他警员搜索其他可能犯罪的嫌疑人。我顺手把烟掐了与那包垃圾一同扔了，回头刚好看见陈溥谣家的灰色窗帘不断飘动。
所有嫌疑人家里都被搜索完毕，火药更是毛都不见。在信息技术部门疯狂地搜索网购记录和任何可能贩卖火药窝点的记录时，我跟五竹就坐在警察局边上的奶茶店划水摸鱼。
奶制品的香味很强烈，算是驱散了我身上的垃圾味道。但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找到能证明某人有爆破行为的证据，案件又走进死胡同。
我们的座位临近路边，光线不错但照不进我被爆破案阴云笼罩的内心。不过奶茶店对面也是个小区，能看到一辆巨大的黑色垃圾车，车后面工作人员正在抖垃圾桶。
“陈溥谣那什么时候收垃圾？”我问随口问五竹。
“你管呢，都已经没东西了。”五竹在喝蜜桃乌龙茶。
清洁工抖完桶把桶从架子上取下来，然后他们上车了。
“所以陈溥谣家什么时候收垃圾？当时看的时候不都快满了吗。”我看着垃圾车开走。五竹被我嘀嘀咕咕问烦了，给老窝去消息让他们查一下。
老窝倒是速度快得很，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时间大家午觉刚睡完比较清醒。很快我看着五竹消息栏弹出江源发来的消息，点开一看只有言简意赅几个字：七天一次，最近是昨天。
他怎么问的我不清楚，但很明显最近那一次没收。“怎么回事？”我本能地问了句。
“巧合？”五竹说是巧合，但抬头看向了我。反正我们对划水摸鱼也有一丝罪恶感，哪怕排除错误选项也是有价值的。
“他们那物业你存了吗？”我问他。
“没。不过我刚看物业有人在。”五竹把最后一点饮料吸干净。我们商量了一下，让能御风而行的五竹先过去问问情况，我去楼上警署取几个证物袋再找他。
“抢救文物一般。”五竹伸手把我的烟拿走了几根。然后他迈了两步，人已经飘起来。
我上楼向那帮人要证物袋的时候整个警署都是死气沉沉的状态，好像是信息部门顶不住多方压力，发了疯不干活了。我没吭气，礼貌地抽了几个证物袋跑了。
等我到陈溥谣家楼下时，我看到之前那辆垃圾车竟然停靠在那小区门口，五竹和工作人员站在路边。他似乎请了那两个人抽烟才留住他们。
“怎么样？”我问他。
“物业告诉我很多事。”五竹说话慢慢地，好像在整理思路。然后他把整理好的结果言简意赅地告诉我了。
昨天本来确实要收垃圾，但负责本小区的清洁工请了病假，垃圾没有及时清走。小区里本身垃圾桶多，物业不急，但就在刚刚收到了某个业主投诉，就拜托今天还在工作的其他清洁工顺手捎走。
“你猜热心业主是谁？”五竹似乎笑了。
“谁心虚是谁。”我也点了根烟，目光看向那灰色窗帘旁边的阴影。
我们本来的打算是将之前那包垃圾取走，可工作人员已经将桶架好。之前那包垃圾已经被压在下方，于是我们请工作人员先行工作。
抖落的垃圾不少，但其中居然还混了本书。五竹扬手将那本书翻到正面看看是什么名字，封面就让他定在原地。
书名叫《恶之人》。
他把那本书扬到空中，直接在半空翻开，超能力操作看得工作人员眼睛发直。而这本书翻开后，楞把我也看傻了。书中书页被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槽，周围用胶水粘了，但边缘好像切破了。
“你…怎么…”我看向五竹。
“电影名字，恶之人。”五竹只是将书装进垃圾袋，然后继续翻找同一包的垃圾。之前我们没发现这本书，足以证明他不在我们看到的陈溥谣所扔的垃圾里。
最终我们成功找到了那个装过这本书的垃圾袋。书角在垃圾袋上留下了比较特殊的形状，书封和表面包装都在里面，痕迹很好辨识。
“我送回去，”五竹向楼的方向抬了下下巴，“你再去看眼楼道监控吧。”
希望楼道监控能保留七天。
*
“性命…人命…我可告诉你，大部分人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生命，根本不懂自己与别人的生命有什么区别，根本不懂生命到底有多么强大的能量！”
“有些人觉得自己才是弱势群体，就觉得自己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不会想着收手，不会从欺压其他弱者的幻觉中抽身！！”
“你说说，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
*
楼道监控确实显示了，陈溥谣先生在案件发生的五天前的一次下楼时接触了别人家放在门口的垃圾袋。他将一个失败的书壳和一些零碎放进了那户人家的垃圾中。
我们没有在书上发现指纹，但在书内的凝固胶水里检查出了火药痕迹。陈溥谣的超能力不能移动他没有发现的火药，跟胶水混在一起的自然包括在内。在那层包裹书的塑料薄膜上我们找到了陈溥谣的指纹。
陈溥谣有着侦探小说家的通病，即一但真相被侦探结合证据合理说出后连抵赖的积极性都很低。我怀疑是某动画连续剧形成的这个行业的潜规则。
“那些人都该死！！”
我们看着他从冷静到疯狂、从理智到语无伦次，直到交代完最后的话、双手抱头陷入沉默之中。可惜的是我心里只有破案的成就感，一时间完全不心疼他。
待处理完一切事物走出建筑时，五竹轻轻说了电影片段里男主角的最后一句台词。这句是原创的，他似乎是有感而发。
*
恶意不分敌我，这才是恶意。——老胡特 《恶之人》 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