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绑定@yueqiuQAQ

灵魂(下完)

法师三定律paro。@官鸠 

全文走合集可以快速查看。开放结局。

 

 

 

朱星杰到底是何许人也? 

周彦辰撕咬着手里那小块鸡蛋糕,边嚼边想,不太细致,显得有点狼吞虎咽。骑士们正抢着来之不易的零食,香辣味洋芋片非常抢手,但周彦辰依旧在角落看着那个包装袋飞来飞去。

他从朱星杰那协助查案回来后就发现这起连环绑架案水深无比,因此班纳图快速申请并案,现在已经与地方警察一起调查了。

于是现在他们工作时就能碰上,甚至周彦辰的示踪能力偶尔会把他示到朱星杰那去。他更加了解了工作中的朱星杰,如同训练营的标兵想象,他强大、负责、自信且有魅力。

…为什么他没有圣剑呢? 

周彦辰常听周围的人这么说。一旦有了圣剑,就不会再有任何人阻止朱星杰进入骑士团。谁都希望有这么得力的同事或下属,并且最好不要威胁他们的饭碗。朱星杰刚好是这样的人。 

周彦辰只是单纯地想象着朱星杰带着针般大小的圣剑、穿着骑士服向他走来的那一天。 

朱星杰目前还是紧着一套警服作为工作服穿。案件逐渐找到了方向,越来越多的人目击到说着奇怪语言的法师带走小孩的瞬间。

“黑夜王者”这个名词被目击者提出来时,朱星杰就将它大大的写在白板上,每天让所有警员看着。然后他将内容写下,用以前的方式发给周彦辰。周彦辰收到纸条后也将消息转达给班纳图。将这个神秘组织拖出水面需要专业人员。周彦辰看着所谓“专业人员”的一个眼球从自己面前端正地飘走,吓得差点连自己的眼球都掉下来。

反倒是朱星杰,比他还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他像是有至高觉悟,一切为了达到目的而行动。周彦辰稍微有点不那么懂他了,猜测他的意图时偏差变大了。当朱星杰站在他身边问他感觉如何的时候,周彦辰像以前那样看向他,观察他的眼睛和面部肌肉。

“我还行,”他站起来,从暗示不适的弯腰姿势恢复到作战的姿势,“我还可以。”

周彦辰抬起圣剑,瞬间飞舞在他周身的雪花形成了带有提示功能的圣域。朱星杰已经习惯了这种不论季节出现的异景,所以只是拿着武器,将注意力集中在该在的地方。

“信号弹?”周彦辰自问一句。朱星杰紧跟着这句话抬高视角,在空中发现了红色的烟雾,他认得也清楚内涵,于是就说:“是我们队里的。我去看看——你真的可以吗?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可以。”周彦辰定定地看着他。

“你打算怎么办?”朱星杰问他。

“呃…我自己……”

“还是算了吧。”

“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保护难民,击退一切——那些邪恶法师。”

朱星杰伸手,拍了他肩膀两下。让他的手从法杖和手枪里解放出来可不容易,周彦辰伸手压住肩上的手,然后连着点了好几下头,顺带念叨:“我行的我可以我行的……”朱星杰因为这笑了下,这才把手收回,踩着落地不化的雪花跑向烟雾弹的方向。

转过身,朱星杰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平息了。红色烟雾弹一般意味着需要召集全体警员才能解决的事情——然而目前大部分时候是在通知队长朱星杰可以归队发挥你的法术才能了,比方说抢救队友。随队的法师他们总用不上,因为太多的人需要治疗。信奉黑暗王者到底会不会让人失去理智从没被证明,但所有人都觉得会。

“继续。”他放下法杖,移开了视线。老实讲,这根法杖已经因为他的法术透支开始消耗之前积累下的力量了——这根永远温暖的冬青法杖在不断降温,不过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处理这些法师。务必注意,保持面对低龄犯罪者的理智,已经有高阶骑士因此受重伤了。”

朱星杰说的例子大家都知道,班纳图的亲信,被小学生一刀捅穿了腹部,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不过可以肯定后面的作战见不到他的影子了。队员们低下了头,但朱星杰知道他们没有违抗的意思。他转过身,现在的位置离他的目标倒是还有很远。

“队长……你能留在这里吗?”他背后有人问。

“不能。我需要服从命令,跟周彦辰发现更多的据点——” 

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划出另一道烟雾。朱星杰眼一眯,还没看清就确定那颗东西应该是出自他之手的试验品魔器——看起来不太成功,似乎没有传达出应有的信息。 

“……你看,我来不得及救所有人。”朱星杰叹了口气。 

“那家伙明明是个骑士,却老寻求你的帮助。”

“不,等等…那个的意思好像是…”朱星杰的口吻有点不确定,他还看着空中尚未消散的烟雾图案,“‘有意外,但已处理’之类的。我应该提前试一下观测效果的。你们也应该更相信他一些。” 

严格来讲,周彦辰算是个不太成功的骗子。被一伙法师突袭挑战了他刚刚恢复过来的体能,按照教程群体攻击又考验了他的体术水平。他确实处理了突袭这个意外,但那伙法师很可能有他会无法应对的后手招式。

在快速纷飞的暴雪中周彦辰还在为失血发愁,着伤口即使用急救手段处理也只能勉强止住。那雪花告诉他他周身有法术作用,即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八成是定位追踪。在这种时候,周彦辰并不希望朱星杰脱离他的同事跨越至少一公里距离回来紧张兮兮地研究他。 

他又向空中扔出点燃的雾棒,看着那根斜抛的彩色棍棒指向原本他们计划前进的方向——意思是简单的“行动开始”,他希望朱星杰能明白他没开始别的行动而是仅仅开始行动了。周彦辰突然很后悔没为与朱星杰分离提前表达遗憾,现在不详的预感成了真,他成为了小说里不得不单枪匹马踏上征程的男主角。

朱星杰不知道周彦成正承担了他自己心中那一本书的全部戏份,只是皱着眉,然后带着他的队伍向村庄迈进。他的队员明显感觉出队长身上有着压抑的气场,但没人会问,因为他们都觉得他们的队长能从容稳定地处理一切。

周彦辰用剑在周身横向划出六道立场,接着向四周推开。而他压低身体,预备下一次攻击。

所有人四散躲在掩体后避开迎面过来的法术,朱星杰数着攻来的火球术,发现法师在不断减少。

周彦辰将圣剑竖直插在地上作为支撑,甩头将眼前的血水甩掉,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空扔出一根绿色的烟雾棒。他不敢再坐下或躺下,因为他很可能会再也站不起来。

从朱星杰手枪中飞出的子弹击中了空中挥舞的某把法术武器。一只恶魔忠心地飞去追赶,被紧随的第二颗子弹打爆了脑袋。他看到黑色夜空中炸开一个绿色烟花,立刻安排行动:“右侧森林安全,向内躲避。”

十分钟后,周彦辰咬紧了下嘴唇,在麻木和眩晕中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朱星杰将冰凉的法杖放回口袋,指挥队员将伤员抬进屋里。

“队长,”跟朱星杰说话的是一名实习警员,“队伍二十人,一人死亡,五人重伤,七人轻伤。”

朱星杰长出口气,然后伸手按住这个年轻人的肩膀,将他推进屋里休息。接着他补充了弹药,用村民递上来的牛奶滋润了冒烟的喉咙——牛奶中加了大量的糖,这是朱星杰自己的要求,他需要能量。用最快的速度做完准备,朱星杰用最后一次信号推测出周彦辰的前进方向,开始向那里寻找。

他的脑子疯狂喊着不妙,心脏紧跟着狂跳。如果周彦辰保持速度前进,他们现在应该碰面才是。朱星杰踩着草叶和枯枝闯进森林,林地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这地方的活物只有他。

“光。”朱星杰用法术照亮四周,视线马上就注意到一块反光的地方。

他走过去,踩着雪,发出咯吱的声音。

雪花在周彦辰身边落出一个标准的白色正圆,他单膝跪在雪地正中,手臂挂在插在面前的圣剑上。他的衣服上也落了薄薄一层细雪,好似雕像一般沉静在那里。朱星杰有些发不出声了,甚至没法先呼唤他来确认他还有没有知觉。他终于走近了,雪地上留下一串向内深色的脚印——被他走过的地方露出了地面。

朱星杰扫掉周彦辰发梢的雪花。他手指上立刻传来法术波动所产生的麻痹感。朱星杰立刻掏出法杖,手忙脚乱地念出自己已知的全部破解咒语。周彦辰依旧没有醒来,他又紧张地跪下凑近周彦辰,手指触摸他的颈动脉,感受下方的搏动。

“他还活着”这个消息击中了朱星杰。

朱星杰一把将他从剑上扯下来,将那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沉思了一下,朱星杰从衣服内侧取出一掌心大的玻璃瓶,让周彦辰嗅了一下其中的味道。这种药剂能让人从生理的昏迷状态苏醒,周彦辰也悠悠睁开了眼。

在朱星杰吐气放松的时候,周彦辰动作缓慢但没被阻挡地摸向他平时携带药剂的地方。

朱星杰立刻抓住他的手。接着他反应过来,但也没法拿他这条胳膊怎么办,只好语调严肃地给了一句:“不可能。”

“还…有人,我不确定……”周彦辰还在挣扎,说话却断断续续,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我们清理的时候有靠近这里,现在这里是安全的。”朱星杰不得不放缓语调让他安心。他又怕周彦辰依旧固执,又补上了一句:“‘回光返照’会给你的身体巨大的伤害,只要服用你就要缺席之后的全部任务。我们不急这一会儿,没必要让你的身体保持。”

周彦辰被他说服了,但手还在他大衣里侧摸着。朱星杰相信他是能听进话的人,但他依旧有点不放心,从里兜里快速掏出两颗粉色的草莓糖放进周彦辰手心里,说:“拿好,然后把你的圣剑收起来。我们要回去了。”

周彦辰想要的就是这个。他满意了。然后乖乖他靠在朱星杰肩上,由他撑着,慢慢走出自己的雪地。

雪上留下了两串向外的脚印。

‘回光返照’就挂在装有糖果的口袋旁边。朱星杰很早就通过正规渠道搞到了这种堪比毒药的药剂,为的是在无比紧急的关头让自己有拼一把的能力。周彦辰似乎从来都不需要这种东西,即使是这次,他也已经接连突破绝境帮大部队扫掉了不少麻烦。朱星杰总要说服自己收敛那份担心,才能任周彦辰随意发挥。

等到真的把周彦辰放到在床让专业人员收拾他的伤口,朱星杰也跟着差不多虚脱了。于是他跟周彦辰并排躺着,在狭小的房间里不顾形象放松着。这时他手臂压到了周彦辰侧腹的口袋,里面坚硬鼓囊。他才想起来听了一路金属撞击声,实在按耐不住好奇。“你左边兜里是什么东西?”

“啊……这个,你看看,”周彦辰一把将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他一手里同时握了两把邪恶法师的武器,还有一把滑出来叮当掉在地上。

朱星杰没力气捡,把剩下的拿在手里看。只有细细去想他才发现,周彦辰还是挺靠谱的。面对他不需要端着领导的架子,不需要想着如何为他负责,不需要想着讨他满意,却偏偏还能以很舒适的方式相处在一起——于是朱星杰翻了个身,侧过脸,面向周彦辰。

周彦辰快睡着了,发现他转过来就勉强抬着眉毛带起眼皮看他。

“算了,”朱星杰不自觉带上点笑,“睡吧。”

周彦辰嘀嘀咕咕一句“你哄小孩呢”,立刻就把眼皮闭上了。不过他没落下朱星杰夸他“真棒”,睡得心满意足。

……

朱星杰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睡得时间甚至能跟周彦辰一较高下,所有他的同事都已经醒了,并且默契地没有一个人叫他。他爬起来,松手伸了一下懒腰,就毫无防备地失去平衡从床沿上滑下——好在没把被子卷下来,不然还要更惨烈些。

朱星杰只慌张了一瞬,因为充分的休息而反应迅速。他快速伸腿以最有效的姿势找回平衡。接着他利落地收腿站直,恢复腰板挺直的姿势,穿着睡衣散步般走出房间。

他正面撞上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左手缺了两根手指,因此抱碗并不平稳。碗连带其中的牛奶洒在地上,她愣愣地站在那,无视破碎的瓷片和溅出的液体。朱星杰立刻伸出手,牵引她的双手过来检查:“没事吧,疼吗?”

她哭了。

朱星杰触过断指的部位,单凭伤痕他就知道是被一刀剁断的。逐渐温凉的牛奶粘在他的手指上,逐渐聚集在一起滑落。朱星杰突然明白了她哭的原因,立刻伸开双手抱住她。他低声地重复都过去了,又无法打散那种阴郁的感觉。剁掉手指来做成武器,同学间杀戮来升高排名,这些经历都来自黑暗学院。这是个从学院中被救出来的孩子。

朱星杰在口袋里摸了半天,突然发现所有的糖都因为昨天太过快速的动作被一同取了出去。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毫无安慰的办法,只有拥抱。他突然觉得这种痛苦不会因为他战胜了一些敌人就消失,不会因为保护了这个村庄就烟消云散,他热爱他的事业,精于他的工作,但现在却无法安慰一个小孩。

朱星杰茫然地在小女孩背后交握双手,有什么东西咯着他的手,开始逐渐发热,像是掌骨但又有些差别。朱星杰在心底不知道向谁请求,帮帮我。

“别哭了…来,给你这个。”

那种炽热的感觉突然消失了。朱星杰虚握了一下,没抓到任何东西。他回过头,发现自己颈侧有人正举着一颗粉色的草莓糖。接着那双手细心剥开闪着彩虹光芒的糖纸,将那颗糖放在小女孩的嘴边。

四周渐渐安静了。朱星杰松开胳膊站起来,向后走了两步,靠在周彦辰身边。

“你有什么时候非常想获得帮助吗?”他轻轻地问。

“有,”周彦辰诚实地说,“就是还在训练营的时候……当时很多地方在准备很热闹的圣诞庆典,我想跟你一起去——但是当时没有人很宽松。我晚上甚至一直想。”

“成为骑士的训练没那么容易。”朱星杰浅浅地笑了。接着他说:“今天我们可以一起。”

“好诶!”

“我刚其实就在想有个人能帮帮我安抚她就好了,怎么你刚好就来了?”

“我听见你心里呼唤……别锤我了!我是被她哭醒的!”

朱星杰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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