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上)
《法师三定律》paro。是纯纯兄弟情。
“杰哥、杰哥！”
朱星杰恍惚中被他叫醒，仰起脸看向自己头顶头的这位兄弟。骑士生良好的身体素质让他接着月光看到对方满是兴奋的脸。周彦辰怕打扰同宿舍的其他骑士生睡觉，用的是很小的气声，但又难掩其中的兴奋。
朱星杰迷迷糊糊哼出一个上扬的音节回应他。周彦辰知道他醒了，伸头顶在床头的栏杆上立刻说下去：“你说圣剑，会不会发光呀？”
“圣剑是骑士灵魂的象征…”朱星杰含混地背了几句定义，“就是，如果你的灵魂是个灯泡，你的圣剑也会发光的…”
周彦辰的手这时伸了过来。朱星杰还闭着眼，胡乱伸手去挥他。在空中晃了半天也没把他赶走，朱星杰睁开眼要一问究竟，就看到一缕微弱的亮光照亮着周彦辰的手心，让他的掌纹还算清晰可见。
本来朱星杰还打算保留一丝睡意回应完周彦辰就睡觉，如今他不得不逐渐清醒。这家伙的手真的如同一只灯泡般罩在他头顶。朱星杰盯着那团光看了半天，问到：“你也去学法术了？”
说“也”是因为朱星杰目前是整个宿舍唯一掌握法术的。为了突破教官在围墙下留下的法术陷阱、带着舍友吃到夜宵，朱星杰已经跟法师们取经不少了。
“没…”周彦辰把手收回来。朱星杰又把眼睛闭上，但又突然回忆起刚才所提到的“圣剑”二字，又把眼睛睁开想问这跟圣剑的关系。
只是他不用再像刚才那样仰起脸了。
一闭眼的功夫，周彦辰就已经披着被子罩在上空，吓得他震得床都一晃。好在他良好的自控力让他没直接对周彦辰使用才学的战斗技巧。似乎因为这下也不担心那光照醒其他人，周彦辰搓了两下手，轻轻将右手的食指拇指捏在一起。
朱星杰伸手扶着他，然后看着那团光再度出现。它比刚才更亮，有点刺眼，然后逐渐凝成剑形——小小的一把，被周彦辰捏在指尖。
他想起来，教官袖口上似乎有这样的东西。
“…你…”朱星杰想了想，“要是太兴奋，可以加练。”
周彦辰捏着他像针一般的剑戳着朱星杰的侧脸。似乎因为没有用上圣剑力量，这几击威力与牙签戳过来无异。朱星杰侧过头躲过他，刚好看到阴影中的钟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快睡。”他又重复了一遍。
周彦辰缩回去了，架子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很快那头又安静了，而朱星杰的心跳依旧平稳，没被友人呼唤出了圣剑刺激到，就是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有些麻烦。圣剑，这是他应该的。
骑士生虽然有这个称号，但真正能成为骑士的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坑在呼唤圣剑这里，因为圣剑是百姓心中骑士的象征物也是必须要有的装备，没有圣剑就不能成为骑士。有了圣剑的，自然也就成了骑士，终身。
周彦辰被迫保送骑士，调到了圣剑训练队，也跟朱星杰不再是一个宿舍了。不过他们吃夜宵时还会碰上，朱星杰这才知道骑士预备役们吃夜宵还是比他们这种前途未知的人更疯狂一点。
…
快餐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因为训练营在附近的关系生意一直不错。朱星杰又发现周彦辰自己一个人窝在角落大嚼，干脆就让他外带早点回去吃，免得过会儿一大群人翻墙目标太大。
“杰哥。”
朱星杰一抬眼，等着他开口。
周彦辰手里是快餐外带。两个人正蹲在墙边，等着里面巡逻的教官离开让他们好翻墙。朱星杰的保护法术已经炉火纯青，他为两人套上护壁，让周彦辰先翻上去。
“杰哥！”周彦辰又喊了一声。
朱星杰双手一送让他立在墙头，然后伸手借力，自己也翻上去。周彦辰喊了两次都没有后文，确实让朱星杰无比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
周彦辰嘟囔着：“我要结业了。”
朱星杰挑起一边眉毛。距离周彦辰获得圣剑不过一个月出头，结业的速度确实快过他的想象。而大部分人，没有圣剑的骑士生们，还在日复一日的训练、看案例、研究背诵历史以及呼唤那被称为“奇迹的化身”的圣剑。
朱星杰扫了一眼教官的背影，缓缓道了句：“恭喜。”
周彦辰愣在那不知道怎么办。朱星杰推了他一把，让他顺着墙滑进院内。落脚那个位置立刻爆发出一阵光芒，而周彦辰身上的护壁立刻如水一般滑下，化作一道阴影，将那阵仗掩饰住。
朱星杰试探出这个地方的恶作剧法术后便放心大胆的跳下去，在周彦辰佯怒的眼神里一伸胳膊挎住他的肩膀。不过看了那么多案例，被系统训练过的朱星杰敏锐地察觉到周彦辰的态度有几分奇怪，于是低头悄声问了一句：“有结业典礼吗？我到时候去找你。”
周彦辰这才笑了：“到时候给你看我的圣剑。”
朱星杰锤了他一把：“有什么好藏的，赶紧让我看看。”
周彦辰低头看了眼自己左边袖口，然后将左手背在身后：“你忘了？我这拿出来，发光比刚刚那个法术还厉害。”
朱星杰想起当初在被子搭起的帐篷里面、在自己脑袋顶上发光的针，就不再追究了。他刚要询问仪式的时间，就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他猛地一推周彦辰，用气声嚷：“快跑！”
周彦辰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回头边看边喊：“不是追咱的！那群人也回来…”
他喊的声音有几分大，骑士教官出色的夜视力让他们“顺便”暴露。那位教官叫出圣剑，朱星杰刚勉强看到那圣剑像个布偶一样软踏踏的，就见一到光刃破开空气直冲他们。
朱星杰立刻回身，向外比出连环的手势，接着他双手好似捏住面前什么东西再猛得扯开，一道临时的屏障直接挡住教官的拦截。他的动作果断利落，像一个真正的法师。周彦辰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都没想起来先跑。
朱星杰一回头发现这断后不太成功，忙喊到：“快走啊！”
周彦辰这才想起来正事儿，朱星杰紧跟着他。教官也很给面子没再继续追，不知道是因为有更大的目标还是对他身份猜了个大概。两个人跑得打喘，但宿舍并不在一起，没法互相搀扶着上楼。
周彦辰站在分叉口，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忘了说。不过他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杰哥，我们教官说…身怀多艺的人，很难叫出圣剑。”
朱星杰挥挥手，脸上似笑非笑：“你这么反应迟钝的都有了，我怕什么。”
周彦辰有点气到，并且还觉得自己反应很快。他把袖口上的针状圣剑取下来在朱星杰面前炫耀一番，这才道一句“晚安”，转身走向宿舍楼。等到他走到自己宿舍门口时，转头却发现朱星杰没有直接离开。他站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和动作。
周彦辰一脚跺亮了声控灯，接着冲他挥挥手，朱星杰这才同样挥手再见后迈步走远了。不过他很快跑回来，身后跟着追他的教官。周彦辰透过门缝观察他，在房里很没素质地偷偷笑了。
…
朱星杰随便一问就知道骑士的结业典礼是哪一天了。
他根本不用细记那个日子。来自垛洲的洋节那天，十二月末，是全体骑士生的结业典礼。到那天还没有获得圣剑的人会被转入军警系统，根据擅长成为其他职业的人。虽说在未来可能还会呼唤出圣剑加入骑士当中，但那毕竟是偶然了。
临毕业前一天晚上，有一场独属于军警生的晚会。朱星杰的档案好看，实习经过也很完美，而且多方面发展最终被分入高级别警队中。最后他被发了一套深蓝如黑的警服，右胸口画着警徽。
节日前夕宿舍内没有几人。临别在即，大家都翻墙出去狂欢——虽然被教官抓会来的不算少数，但二次逃脱也时有发生。朱星杰看着他们用法术把教官一起运出围墙，觉得这个看似纪律严明的地方还是很疯狂的。
他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用被子盖着头，在黑暗中面对着自己的手心。他忍不住去想周彦辰是如何获得圣剑的，可他又发现自己从来没问过。圣剑既是奇迹，又是骑士灵魂的体现，要周彦辰描述经过可能也对自己没有什么效果。
朱星杰将注意力从手上抽离，趴好，看着窗外的冬日天空。外面没有云，明天应该是个晴天。
“…杰哥，”有人回来了，“你是不是有个骑士朋友？他让你明天一定要看他。”
“我怎么知道他明天站哪。”朱星杰说着，但还是抬手比个手势，意思是知道了。
“他说你一定能看到，”舍友笑了，“他也是领誓人吗？”
朱星杰想了一下，然后说：“应该不是吧。”
当初周彦辰能够拥有圣剑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为了拥有圣剑、成为骑士而来的。
即使是朱星杰也只能感觉到他很难放任自我，表现出本应有的那份光芒。不过朱星杰已经找到了快餐店里那个独自吃夜宵的周彦辰，结业宣誓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又站在准备队伍的最前列，肯定能找到。
朱星杰对着镜子，光是整理衣服就花了十分钟。整个训练营都对衣服的笔挺有一种特殊的执着。结业典礼上他们列队，每个人都如同一位服装店模特，骑士们则更甚。除了军警队和骑士队，现场还有教职工和呼唤不出圣剑也不入职的闲散人员旁观。
朱星杰站在警队方阵的第一排正中间。方阵有些偏，警帽好像还不太合适，不断向下倾斜挡住他的眼睛。朱星杰好不容易等到教官经过帮他理好帽子，震天响的骑士宣言都快要结束了。
他略微有点烦躁，不过不影响大局。帽子整理好后他快速寻找着周彦辰。周彦辰很高，他从后排找起，却发现这群骑士身高大多都是一米八出头。
就在朱星杰远远盯着人脸略感眼花的时候，队伍的正前方突然爆出一抹绿色。风送来了特殊的气味，朱星杰看过去，发现那抹绿色居然是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圣诞树形状的圣剑，挂着彩带和球型装饰，树杈上的雪在不断落下，但积雪的体积不曾减少。
朱星杰向上一看，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那把造型奇特的圣剑的主人就是周彦辰。
朱星杰确确实实没想到周彦辰的圣剑会是这个样子，因为有“会发光”的关键词，他一直觉得那会是单纯的金色。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他对周彦辰的内心世界多了一点模糊的感觉。
今天是晴天，但来自圣剑的雪花飞扬在这片空间里。骑士方阵又高喊了一句“圣诞快乐”，然后才迈着整齐的步伐下台。
周彦辰能在这种特殊场合放出圣剑，似乎只是因为圣诞树比较应景。朱星杰不易察觉地长出口气，开始整队准备上台。
周彦辰把圣剑收了，用标准的姿势别在袖口。下台后他们就是单纯的旁观者了。身旁的同僚小声念叨着“冻死了”，但周围温度分明没有降低。周彦辰听到后笑了下，帮着把他身上的雪花掸去了。
身后广播里突然传出声音，让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周彦辰刚听了几个字，动作就停住了。周彦辰抬起头看向领誓人站的那个位置，一个眼熟的人正站在那，用他面对自己时少有的严肃语调宣誓。
朱星杰穿着深蓝的警服，他的右拳举在脸侧，双眼平视前方。他开口的时候胸口起伏很小，平静中透着庄重。
“我自愿成为萨拉法邑朵人民警员。”
我自愿成为萨拉法邑朵骑士团员。
“我愿意以忠诚、严肃、公正、善意的态度面对一切需要事物，竭力帮助需要我的人，奉献我全部力量于保护社会安稳和平。”
我将效忠于萨拉法邑朵，不断追求正义，坚持捍卫和平，保护弱者，尊重万物，直到我的生命终止。
“我保证会遵守我的承诺，并为其努力奋斗。”
以圣剑之名，我永远遵守上述内容。
“领誓人，”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淹没进嘈杂的姓名中，“朱星杰。”
宣誓人，周彦辰。
他心想着。
因为这样相似的宣言，就算成为骑士，周彦辰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没有离得多远。朱星杰宣誓完，后退归队时眼神一下就垂到他身上，还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周彦辰这才放心，确定他看见自己了。